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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8巷口的呼救聲

從垃圾堆開始的冒險

| 发布:12-01 10:31 | 234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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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里外的回收場,鍾邈山一手穩穩握著手推車的把手,緩緩地穿越著這片煙塵瀰漫的小鎮巷道。陽光穿過天邊的灰雲,灑下一片金黃的光芒,映照在他額頭的汗珠上。

車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回收物,卡紙、鐵皮、破舊的家電零件,甚至還有幾束被捲成團的銅線,隨著他的一步步推進,車輪碾過地面,發出輕微的嘎吱聲,這些聲音伴隨著他的腳步聲,好像是一曲低沉卻不甘於沉寂的樂章。

回收場的老闆見到鍾邈山的身影由遠而近,便放下手裡正在分類的空瓶,「小山啊!這禮拜的運氣不錯啊,還撿到不少的銅線!」老闆的聲音依舊響亮熱情,這份熱情倒也讓這陰冷的回收場有了一絲人情味。

鍾邈山嘿嘿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不努力不行啊,肚子會餓扁的。」

老闆點了點頭,手裡拿著舊秤準備秤重,動作熟練而迅速,眼睛一瞥便把回收物大概估算了個數。

秤砣上下擺動,最後老闆在記帳簿上劃了幾筆,從口袋裡摸出一疊皺巴巴的鈔票,仔細地數了數,最終遞出639元,「小山,還有多久高中畢業?」

鍾邈山接過錢,像是接過一份沉甸甸的希望。他小心翼翼地數了一遍,然後將錢收進胸前口袋,「快了,明年六月就畢業了。」

「高中畢業後,有沒有打算上大學?」老闆隨意地問著,手中的工作並未停下,舊皮手套摩擦著生銹的鐵板,發出一種粗糙的聲響。

「別了吧!讀大學很貴的,除了學費,還有學雜費、住宿費、生活費......」鍾邈山的聲音越說越小,像是怕自己的夢想被現實的重壓完全碾碎。他把眼神落在手推車的把手上,緊緊地握著。

老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那畢業後你想做什麼?」

鍾邈山微微愣了一下,腦中突然一片空白。他的世界裡沒有親人,也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東西,他只知道日復一日地尋找那些可以換來生活所需的回收物,「走一步看一步吧,老闆。我先回家了,再見。」他匆匆地轉過身,推著那輛手推車,彷彿想要逃離這個沉重的問題。

回收場老闆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眼中帶著幾分無奈與複雜。他對鍾邈山並不十分了解,只知道這個年輕人每周六或周日都會來回收場交貨,但從不過多談及自己的生活,也從不向人訴苦,總是用笑聲掩飾著一切。

鍾邈山推著手推車走在回家的路上,沿途微風拂面,他不時伸手摸摸口袋裡的鈔票,心裡湧起一絲難得的踏實感。

走到一家麵店前,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店裡飄出的香味勾起了他已經空蕩多時的胃。他盯著麵店外的價目牌,最便宜的一碗湯麵也要六十元。

六十元,對於很多人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數字,但對鍾邈山來說,這是整整十分之一的收入。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次摸了摸口袋裡的錢,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推著手推車繼續向前走。

路上,他的目光不斷地在街邊徘徊,仔細地搜索著每一個角落,看看有沒有可撿拾的回收物。見到有人家門前堆著一堆雜物,便會停下手推車,探頭探腦地向屋內張望,「老闆,這些紙箱還要嗎?」

「拿去吧,反正我也不要了。」屋主隨意地回應道,鍾邈山臉上立刻綻開笑容,「謝謝老闆!」他動作麻利地把那些紙箱疊起來,放進手推車裡,繼續往前走。

他在另一戶人家門口看到了一個舊臉盆,顏色已經褪去,邊緣也有些破損。「老闆,這個臉盆您還要嗎?」他一邊詢問,一邊眼巴巴地看著那個臉盆,彷彿那是什麼稀世珍寶。

「拿走吧,沒用了。」屋主隨意揮了揮手,鍾邈山道了聲謝,再次將手推車裝得更滿一些。

「老闆……」

但並不是每次都這麼順利。有時他在某個屋前發現一些可用的回收物,卻看不到屋主的蹤影。

他總是猶豫不決地站在那裡,看著那些物品,眼裡滿是掙扎和不舍,最後還是放棄了撿拾,只能戀戀不捨地離開,心中惦念著那無法帶走的東西。

鍾邈山推著裝著未整理回收物,緩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隨著他的腳步搖晃著,像是一個孤單的旅者。

他抬頭看著遠處的天際,心中不由得湧上一種淡淡的悲傷,前方的路到底會通往何處,他自己也不知道。

忽然,鍾邈山的耳畔傳來一陣隱約的呼救聲,像是破曉前的微光,輕輕敲擊著他日復一日麻木的心弦。

週六、週日,時間稍顯充裕的他,總會推著那部老舊的推車,走得比平日更遠一些。為了撿回更多的回收品,他從不介意腳下的路途是否泥濘曲折,彷彿每一步都在與命運搏鬥。

然而,即便如此努力,一個月也僅能摳摳撿撿湊出兩、三千元,運氣好的時候才勉強接近四千。

這些錢,卻還是無法緩解生活的重壓。高中學費僅需八千餘元,看似低廉,但生活的重擔卻像看不見的枷鎖,日日勒緊他的脖子。

吃飯的開銷,日常的水電費,甚至最低限度的夥食費,早已讓他心力交瘁。每一步,都彷彿踏在刀尖之上,沉重得難以喘息。

然而,就在這日常的疲勞中,那呼救聲再次傳來,撕裂了他片刻的思緒,像利刃劃破沉悶的天空。鍾邈山停下了推車,目光落在那根隨身帶著的釘拔上。

這是一根45公分長的金屬工具,沉甸甸的,表面覆滿歲月留下的刮痕與鏽跡,一端扁平,用來撬開頑固的釘子,另一端彎曲成爪,像猛獸的利爪般鋒利且充滿威懾力。

對於一個以撿回收維生的人來說,這工具不僅是勞作的得力助手,更是一件關鍵時刻可用來自保的武器。

他伸手握住釘拔,那冰涼的觸感刺入掌心,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但內心卻在那一刻多了一份沉穩。

他低下頭,拉了拉帽子,讓陰影掩蓋住那張帶著倦意與憔悴的臉,然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你們要幹什麼……救命啊!」聲音再次響起,比剛剛更清楚,也更令人心悸,那帶著絕望的聲音像刀刃一樣,剌入他的腦海。

「是她!」當他轉過街角的瞬間,那個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簾。她,就是那個不時假裝隨手丟下紙盒,卻總在裡面裝著食物的女孩。

此刻,她正被幾個高大的身影圍困在牆角,那微弱的掙扎就像小鳥試圖從猛獸的爪牙中逃脫,無力卻充滿求生的渴望。

鍾邈山緊了緊手中的釘拔,彎曲的爪口在微弱的光線下閃著冷硬的光芒。他的腳步雖然顫抖,但每一步都帶著不容退縮的決心,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夾雜著冬日的冷冽,卻無法撼動那刻他心中悄然升起的剛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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