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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天無二日

魔王的責任

| 发布:12-03 17:12 | 538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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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凡人難以窺測到的神秘空間,此時繚繞在老皇帝靈魂之火周圍的濛濛灰氣,已經濃密到仿佛凝成了黏液般迅速滲透進去,好像要將整個世界一起都同化為這象徵墮落的顏色。

諾特斯克皇帝本就因心緒起伏而有些迷惘的眼眸裏,映入伊斯坦莎血色紅瞳,變得更加黯淡無光。

內心那一點不甘正在被扭曲,導往不可控制的方向,野心與猜疑、憤怒等等負面情緒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邪念叢生就是此時對於靈魂已經遭到污染的老皇帝內心狀態的最貼切注解。

好像被點醒了一般,老皇帝的整個人由內而外忽然詭異的振作了起來……

他雙眼發直的癡迷盯著紅發女人那張豔麗無雙的俏臉,不由得伸手撫在其上,仿佛是在把玩著一件無價珍寶。

“是呀……我為什麼之前從未這樣想過呢……現在身體已經恢復,隨時都可以讓任何女人懷上我的子嗣。

如果有選擇的話……何必非要犧牲一切來遷就那個不孝的畜生呢……”

皇帝低聲自言自語般呢喃著……

所有那些與長子間好的點滴回憶都在悄然被遺忘。

隨之淡漠下去的……

當然還有本就遭遇嚴重打擊的父子親情。

看著面前的索拉法之王已經逐漸被自己蠱惑,佈局已久的大魔王忍不住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絲喜色。

進而開口繼續引誘道:

“作為執掌擁有這世上最龐大版圖帝國的家族,只能先君臣後父子,一切都要以帝國穩定為主。

索倫殿下的性格與才具不能與他的野心相匹配,從帝國未來考慮……

其實我們更需要陛下您這樣穩健睿智的統治者。

可現在由於太子殿下的不智行為……

他似乎已經成為了其身後貴族們在帝國內獲取更大權柄的捷徑,還不知道他許諾了多少東西才獲得了那些領主們的支持。

此時此刻在帝國南部,首相大人集結了超過十五萬大軍將效忠於您的烏拉奎特侯爵與潘達公爵的軍隊擋住,高地領的軍隊也因中部領主們的騷擾而遲滯不前,好在我的軍隊已經抵達帝都週邊……

只是被太子殿下勒令不可進入古拉諾斯城。

所謂天無二日,無論是陛下您亦或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我都沒辦法違背。

所以……”

大魔王恰到好處的欲言又止住,眨著漂亮魅惑的大眼睛,做糾結無辜狀一副愁楚表情的看向老皇帝。

諾特斯克皇帝知道雖說他之前強行將面前這個女人從索倫手中討要過來……

但以自己長子那種貪婪自私的性格,很有可能還會留下一些隱秘的控制手段來束縛住曾經的女奴。

這樣一來,原本父子二人因都將伊斯坦莎視作手中得力工具與玩物傀儡,也因此才放任其勢力做大。

但現在問題是這工具成了兩人共有……

她是即聽自己的也會聽自己兒子的。

雖然被索倫派來逼迫自己退位,卻又表達出對自己的支持態度。

而反過來,自己要想利用這個女人去對付索倫……

她卻也做不到……

所以只有父子二人中的一個成為她唯一的主人,才能號令外面那遮天蔽日的30萬西部領大軍,穩定住帝國此時所面臨的危險局面。

“天無二日……”

老皇帝低聲反復沉吟著這個以前從未聽到過的新穎辭彙,不知不覺間渾濁的雙眼逐漸變得銳利,隱隱凶光開始在其中閃爍。

忽然他好像是反應過來什麼,表情一變精神恢復了幾分清明,仔細思索良久後閉上眼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皺眉開口說道:

“國家已經到了分裂邊緣,未來能否再得到子嗣還不能確定……

當前為了維持帝國內部穩定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傳位給索倫,以安撫傑夫與貴族們。

潘達公爵是個聰明人,審時度勢後、就不會再執著於和索倫的私怨,以烏拉奎特對我個人的忠誠,只要得到命令他也能繼續為新皇帝盡忠……

這樣現在所有的分裂威脅都將消失。”

伊斯坦莎先是一愣……

隨即暗自咬牙。

對方不愧為站在人類權力巔峰的一國帝王……

就算內心已經被自己的力量所污染腐化,亦並非可以輕易為自己所掌控的易於之輩。

對方居然能在短時間冷靜下來,從國家角度來清醒解析當前形勢找到最穩妥處理辦法,著實讓她感到有點意外。

於是,心中也有後續備選手段的大魔王決定再加一劑猛藥……

她面無表情的湊近,摟住老皇帝的脖子,額頭相抵。

冷冷反問道:

“就像剛才所說的,我的西部領軍團只會聽命於你們父子二人……

就算陛下要求退位後遠離權力中心,隨我到西部領居住,以皇太子殿下那冷酷多疑的性格……

他會讓您如願嗎?

艾瑞克皇子的屍體就在這裏,別忘了太子殿下可絕不是一位看著血緣親情的人呢……簡而言之,陛下您為了索拉法的穩定可以放下一切,放棄皇權甚至是榮譽……

但您的兒子會放過您嗎?”

諾特斯克皇帝的臉上又變得陰晴不定,點到為止的伊斯坦莎,也不再言語,起身扭著豐滿的大屁股徑直起身下床,對著鏡子梳理起自己淩亂的長髮。

直至她穿戴整齊後,依舊心亂如麻始終拿不定主意的老皇帝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你認為我該如何選擇呢?”

這仍然是一個半試探的問題,相比還並不太老練的索倫……

他的這個父親才是真正合格的梟雄帝王,也難怪他當初能夠從一眾皇位繼承者中脫穎而出,踩著至親兄弟們的鮮血上位。

單就這份任何時候都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謹慎,很多人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學會。

此時大魔王也知道,無論自己表露出站在這對父子任何一方的意思,都會被對方認為是居心叵測。

自古參與進一國皇位繼承問題中來的人,大多難有善終。

紅發女人雙手攤開,露出無奈表情苦笑道:

“陛下認為我該給您什麼樣的建議呢?”

皇帝雙目死死盯著她看了良久,心中戒心已經打消了不少,閉眼揉著眉心道:

“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

在不對帝國造成危害的前提下,該如何處理這些,記住一切必須以帝國利益為先決條件。”

“如果是我的話,會冷靜下來,以平和的方式勸導索倫殿下可以現在就讓他接過王冠……

但也需要讓自己的父親能夠體面的活下去。

如若他最後連這點胸襟與親情都沒有……

甚至不惜為了掌權而引發內戰……

那只能說明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者。

在他支配下的帝國必定前景黯淡,真要那樣的話,如陛下所說,以帝國利益為先決條件,您就有必要狠下心來了……當然,只要索倫殿下不是太過愚蠢或者冷酷殘暴……

在您這近乎卑微的讓步下……

他絕不可能會對自己親生父親拔劍相向的,無論如何這件事情必須儘快解決,南北兩方無數貴族領主的軍隊正處在對峙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全面內戰。”

伊斯坦莎給出了一個看似十分溫和的處理方式,也不再隱蔽的煽動老皇帝廢除索倫太子的繼承權,表面上迎合著皇帝的思路以國家穩定為主。

雖然心有無窮怨恨與不甘……

但諾特斯克皇帝終究還是生生抵抗住了魔王的蠱惑……

最後選擇將皇位交給自己僅存的唯一兒子。

並非是伊斯坦莎拋出的畫餅不夠誘人……

而是這位帝王足夠聰明的沒有賭博般用未來的不確定來替換眼前的確定。

任這紅發女人描繪的有多美妙……

在他還沒有真正擁有下一個子嗣後代的時候,處理掉索倫無疑非常危險。

其實如果時間來得及,此刻已經對索倫失望透頂的老皇帝當然願意再耗幾年讓眼前女人給自己多生幾個兒子出來,到時候再把那個不孝子弄死也不是不行……

可惜分裂就在眼前,形勢已經時不我待。

下定決心的老皇帝強行壓制住了內心對於權力的貪欲,戀戀不捨的看著面前紅發女人,將戴在手指上的金色戒指取下,交到伊斯坦莎手中,語帶疲憊的吩咐道:

“去吧,拿上這個叫索倫來見我……

他今晚就會得到他所一直期待的東西……

而我,只要得到你,陪我共度剩下的餘生就可以了……”

“英明的決斷,我代帝國那些能夠因您的這一選擇而不必慘死在自己同胞利刃之下的士兵們向您表示最真摯的感謝。”

伊斯坦莎似是松了一口的樣子,躬身鄭重向老皇帝是施禮。

諾特斯克皇帝則面色陰沉的向她擺了擺手,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擺放的美酒開始獨自痛飲起來。

顯然這個受到外界因素逼迫,絕非心甘情願的決定讓他充滿了怨氣,內心已經被魔界之王所勾起的惡意又豈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轉身離開的伊斯坦莎……

一路上也無視了寢宮外侍衛長加拉探究的眼神,木無表情的直接跨上希斯特麗雅駕馭的黑色巨龍再次騰空而起,向城外索倫的皇家近衛騎士團駐地飛去。

“操他媽逼的,老東西還真特麼難搞……”

一到天上,大魔王立刻開始口吐芬芳的罵罵咧咧起來。

“不會吧,難道這個人類的皇帝也是無法被污染腐化的純淨靈魂?

這怎麼可能,我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一丁點純淨靈魂的氣息。”

希斯特麗雅將軍難以置信的問道,身為精靈種族,對於靈魂屬性有著本能的感知力。

“不是,他的靈魂本就污濁不堪,我已經將他的邪念全部激發……

只不過那傢伙意志力太強,明明已經想把親兒子千刀萬剮了……

可為了維護這個國家的穩定……

他居然能夠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人類帝王看來也都有非凡之處。”

雖然不想承認……

但伊斯坦莎也真的有點佩服諾特斯克皇帝的強大意志力了,帝王所謂皇者之氣看起來也並非是虛無縹緲之說。

“這樣的話,會不會影響到王的佈局?

實在不行,反正咱們的軍隊就在附近,乾脆連太子與皇帝一起……”

說著希斯特麗雅轉過頭,沖伊斯坦莎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意思乾脆別那麼麻煩,直接大軍一擁而上把什麼皇帝太子之流全弄死得了。

“……你是不是昨晚喝太多有點精液上頭了?

咱們30萬軍隊裏多一半都是人類。

如果咱們弑君,不但其他本就與咱們不睦的貴族們會群起而攻……

就連手下那些忠於帝國的士兵也會反叛,人類世界和魔界不同。

如果想得到這個完整的龐大帝國……

就絕不能讓他們兩人死在咱們手裏。”

看著一臉殺氣的黑精靈女將軍,大魔王忍不住伸手就甩了她一個腦瓜崩……

就看自己手下這些感人的智商……

她也不奇怪為啥一直以來魔族爪牙們都搞不過人類了。

“哎呦喂!

嘶……疼疼疼……那你說咱們該咋辦?”

希斯特麗雅被魔王這一下彈的腦殼差點裂開,大眼睛裏瞬間騰起眼淚,雙手捂著腦門大包,氣鼓鼓的問道。

“沒事,搞不定老的,看我去搞小的,不是還有索倫那個二百五麼……

他可就要好對付多了……哼,我的連環計策又豈是那麼容易破解的?”

伊斯坦莎這樣說著,眯起眼睛看向了遠處那越來越清晰的點點營地篝火。

這邊正在翹首以盼的焦急等待著伊斯坦莎消息的索倫太子,終於看到星空中那如陰影般籠罩而來的巨大雙翼。

他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麼禮節與排場……

在巨龍落地的第一時間……

就走上前親自將伊斯坦莎攙扶下來。

直接開口問道:

“事情怎麼樣了?”

伊斯坦莎先是看了一眼索倫身後的一眾幕僚,直接伸手將那枚老皇帝給出的金色紋章戒指遞給索倫。

平靜回答道:

“成功了。”

人群裏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將領們無不彈冠相慶,都以為自己成就了從龍之功而即將平步青雲。

伊斯坦莎卻悄悄在同樣神色抑制不住激動的索倫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索倫先是一愣……

然後當即命令手下們散去休息,待明天整頓好軍隊再一起入城……

然後、就抱起女魔王匆匆進入自己帳中去了。

還處於興奮狀態的將領們,還以為自己主人高興之下需要發洩,紛紛有些羡慕的看向王子的營帳,並沒有多想什麼就各自返回。

雖然眼裏臉上都難掩激動……

但懷中女人那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無疑給索倫澆上了一頭降溫的冷水。

他皺起眉頭不安的對伊斯坦莎問道:

“難道事情還有變故?”

“對於讓你繼承皇位這件事當然不會有任何變故……”

伊斯坦莎垂眸沉吟著說道。

“那就好,只要能成為索拉法至高無上的的王……

那所有問題都不存在了。”

索倫太子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

“陛下的條件是讓出皇位後,想和我一起去西部領生活,並在那裏安度晚年。”

紅發女人忽然抬頭定定直視著索倫雙眼繼續說道。

聽到這話的皇太子先是頓住……

然後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咬牙切齒的邪笑著說道:

“既然父皇想和你一起安度晚年就走吧,反正他又能活多久……

而且就算你成了我的母後,也依舊還是帝國的元帥,也需要不定期駐留帝都來和皇帝商討軍務的……所以嘛,母後在寢宮陪兒子過夜這種事,我想父皇也不會介意的。”

“呵……

這麼幼稚的表達不滿的方式,也虧你想的出來。

我的主人,你怎麼這麼天真,還沒有看出陛下的真實意圖麼?”

“他已經答應退位,還能有什麼意圖?”

腦子顯然少了很多彎彎繞的索倫太子不解的問道。

“陛下跟我說,到西部領後,會送給我一個孩子,屬於我們兩人的孩子,一個姓氏為弗加特的孩子,再給你弄個弟弟出來。”

伊斯坦莎點著索倫的胸口說道。

“你說什麼!?”

索倫驚怒的攥住紅發女人的手,仿佛要將其捏碎一般。

“你父皇顯然是要讓西部領徹底融進皇室之中……

只不過那個憑藉先天血統優勢就可以輕易獲得皇室身份與西部領數十萬雄兵的人……

可不是身為皇帝的你。

到那時,我雖然不會背叛你……

但也已經沒辦法確保西部領的一切還是否還屬於我,以你現在殺死兄弟,威逼陛下來獲取皇位的行為,只要陛下有意另立新君……

那些本就效忠於皇帝的潘達公爵與烏拉奎特將軍等人都會立刻再次站出來回應……

而原本支持你的傑夫大人、以及那些貴族領主們,恐怕也會轉而去支持你的這個弟弟……

除了畏懼三大公爵與烏拉奎特將軍的實力外,年幼的新君無疑會更容易掌控很多。”

女魔王面不改色的成功讓剛才還一臉春風的索倫陰沉下來……

甚至牙關都咬得“咯咯”作響。

“我該怎麼辦……”

就算內心已經有了決定……

但索倫還是需要一個藉口來說服自己。

“陛下讓我來召你進宮去商談這件事,至於如何抉擇就看你了,我會聽命於你與陛下的任何一人,今晚我會陪你進宮……

在門外等待商談結果。

只不過,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

如果不處理乾淨,永遠都會有後患。

既然已經走出了第一步,無論你打不打算走第二步,都已經毫無意義了。

沒人會相信殺死手足兄弟的人會顧及親情,你要知道,能夠把握住權力才會擁有一切,歷史毀譽永遠都是由最後的勝利者來撰寫的。”

說完,伊斯坦莎一根一根將索倫的手指掰開,收回自己的手,起身走出軍帳。

沉沉夜色下,巨龍當先振翅升空,後面一頭頭身披戰甲的獅鷲也隨之起飛向今晚註定不會平靜的古拉諾斯城掠去。

大魔王回頭看向身後跟隨的獅鷲,臉上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唇角翹起自言自語道:

“今晚過後……

索拉法帝國必將會迎來一位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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